一个七老师

【TSN/ME】Happy Halloween（补档，一发完）

大家万圣节快乐！

去年的鱼，终于想起来补个档，稍微有一点点修改，反正我永远是清纯少男搞对象讲相声的戏码，都差不多了。

最近去迪士尼太勤快，脑中出现很多关于迪士尼的kinky梗，找时间搞一下，顺便诚征一起去迪士尼快乐的小伙伴每周末相约（）

PS：我爱南瓜，我爱达达

PPS：虽然我真的很喜欢青涩卷毛马X少爷花这种定位，但不管怎么青涩木讷直男前后都是不逆的望周知

 

 

1

“嘿！Mark，快换衣服，今天是万圣节！”Dustin抱着一个巨大的南瓜头罩从自己的房里冲出来，他现在穿的也很像个南瓜，那身橘黄色的连体衣特地买了三个加号，Dustin还在肚子那快地方塞满了棉花，这直接导致他挤出房间门的时候活像一个变形的皮球。

“操，你这穿的这是什么东西？”Mark一扭头就看到一只大号的活体南瓜出现在自己身后，吓得把耳机一扯骂出了脏话。

Dustin套上头罩，得意洋洋地张开手臂原地转了一圈。“铛铛！南瓜怪人！姑娘们绝对会喜欢这个的，我发誓。没有女孩儿会拒绝毛茸茸的小可爱。”

“蠢得要命。”Mark翻了个白眼，脚尖踢了下地板重新转回桌前。

“Marrrrrk！”那个巨型南瓜头里面传出有些变形的闷声大喊，然后左突右撞地晃悠到书桌边上，Mark立即把笔记本电脑抱起来，以免不长眼的南瓜怪人用肚子把它给压扁。

Dustin透过头罩上的两个窟窿和Mark大眼瞪小眼。“今天是万圣节，所有人都爱万圣节，你不能一个人留在宿舍里敲代码，这太可怜了。Chris也买了一套巫师装，我们该一起出去玩儿。”

‘我一点也不可怜我也不喜欢万圣节成年人不会在万圣节跑出去要糖果这简直幼稚到不可理喻’Mark在脑袋里想好了一百个理由拒绝Dustin的提议，然后一个披着黑色长袍的金发青年从厕所里慢吞吞地走出来，用一句话把Mark想说的所有内容全部打回去。

“Mark，我叫了Edu一起，晚上去鬼屋。”

第一百零一个输入项，未设置对应命令符，超出计算范围，程序自动报错。

……Debug很重要。当Mark稀里糊涂地说自己也会去的时候，在心里这么记上了一笔。

 

2

现在Mark正站在镜子前摆弄头上那个不太听话的狼耳朵，同时在内心用各种语言诅咒了Dustin超过一万遍。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就答应了这个邀请，甚至还答应了会穿着万圣节装扮出现。Mark并不热衷于欢度各种节日，尤其是在把兴趣投入到编程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参与过万圣节活动了。他把柯克兰宿舍那间可怜的小房间翻了个底朝天，也只能找到自己随手丢进箱子最底下的那套狼人装扮。

还是最简陋的那种，只有耳朵和尾巴。

在Dustin第十七次嘲笑Mark的万圣节道具像是小学生手工之后，脾气不太好的未来暴君终于忍不住抽出墙上挂着的剑，在那个南瓜肚子上戳出一道口子。白色的棉絮立刻争先恐后地从缝隙里挤出来，Dustin试图去堵，但他的大肚子非常影响动作流畅，脚下一滑就摔了个四脚朝天。

Eduardo刚踏进门，就看见南瓜Dustin抱住自己被‘开膛破肚’的腹部，躺在地板上左右扭动着想要站起身，Chris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坐在沙发上吃零食，而Mark举着手里的剑和一条毛茸茸的尾巴站在客厅正中趾高气昂。

“Edu！快救我！Mark要因为我说真话的优良品德杀我灭口！”Dustin立刻向援兵发出求救信号。

“……Mark，你可别刺伤Dustin。”Eduardo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忍住笑，伸出手把圆滚滚的南瓜怪人从地板上拉起来。

“我不会的，我只是戳了他那个蠢到爆炸的肚子。”Mark撇撇嘴，收起那副击剑的准备姿势。“那里面都是棉花。”

“你谋杀了一个南瓜怪人！”Dustin摘掉头套嚷嚷着。

Mark立即不甘示弱地反驳。“你只是个南瓜。”

“Dustin，你要缝一下肚子吗？”Chris从巫师的大斗篷里摸出针线试图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据说恶毒的老巫婆喜欢把别人的嘴巴缝起来，我猜这家店的巫师装可能不分男女款吧。”

“你为什么没有化妆？”Mark上下打量着因为正常无比而显得格外不正常的Eduardo。西装三件套，锃亮的皮鞋，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看起来就是刚从哈佛某个高级学生社团里出来的样子，唯独和万圣节没有一点关系。

“我刚从投资协会过来。”Eduardo抓了抓鬓角，有些不好意思地从包里拽出一条披风和两只尖耳朵，又从口袋里摸出一盒假牙。“时间太紧了，我没法弄得太夸张，只能这样。”

Dustin站在沙发边上挺起肚子，好让Chris方便给南瓜缝针，抽空朝那边看了一眼。“让我猜猜，是吸血鬼吗？”

“是的。”Eduardo点点头。

“哦！狼人和吸血鬼——”然后在Dustin还准备接着说出类似科普这两个在所有都市传说和睡前故事里永远纠缠不清的种族到底有什么花边新闻的小知识之前，Mark非常适时地举起了手里的剑，脸上写着‘如果你再多废话一个字我就把你切成真正的南瓜’。

“……你该去换衣服了Edu，我们得抓紧时间”

千万不要惹暴躁的小宅男生气，否则你一定会死的很惨。Dustin非常清楚这个真理，这一刻他的表情和那个可怜南瓜头罩简直一模一样。

 

3

万圣节装扮的目的是为了让你变得有趣且与众不同，而不是为了让你觉得舒服。Mark用这句话安慰自己，同时每一秒都在想着把头上两只蠢毙了的耳朵给扯下来，还有屁股后面那根更加蠢的尾巴。

这是好多年前的万圣节装扮了，造型过时，做工粗糙，远看甚至像脑袋上顶了两坨毛球，Mark自己都觉得这玩意儿逊爆了，也怪不得Dustin会嘲笑他。

他站在鬼屋门前长得看不见尽头的队伍里，两人一排，Dustin在他前面，Chris和Dustin站一起，Wardo在他身边。Dustin的巨型头罩和突出来的南瓜肚子非常占地方，而且并没有吸引到多少姑娘，Mark毫不留情地嘲笑了他五分钟，以此扳回一局。

但那两只耳朵还是逊爆了。Mark在心里默默嘀咕，盯着自己的脚尖，本来就有些微驼的背脊弯曲得更加厉害了一点。

“Mark，再低下去你的脖子真的会断。”Eduardo的手搭在卷毛青年的后颈处，他戴了一副手套，这使得接触到的质感变得有些奇怪，滑腻腻的，Mark忍不住皱起眉头晃了晃脑袋。

“等等，别动，你的耳朵掉了。”

Mark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Eduardo说的不是真的耳朵，他抬起手在头顶胡乱抓了一把，但是那个毛绒织成的耳朵混在茂盛的卷发间，Mark这样一拨只是让它变得更歪了而已。

Eduardo只好摘下手套，认真地替他把两只假耳朵给重新固定到正确的位置上。

Mark不得不承认，老式电影里那种贵族般的吸血鬼造型真的非常适合Eduardo，尤其是配合他今天那个不知道用了多少发蜡的背头。尖耳朵，黑披风，天生柔软的唇瓣下露出一点点尖牙的轮廓，加上巴西青年轮廓分明的脸庞，修长笔挺的身体线条，即使路过的每一个姑娘都在冲这边抛媚眼Mark也一点不觉得奇怪。

“她们在看我。”Dustin小声且兴奋地侧过头冲Mark嘟囔着，他的南瓜肚子太大了，根本没法转过身。

“省省吧，你是整条队伍里面最像婴幼儿玩具的那个，除非那个姑娘不满六岁，否则她就绝对不是在看你。”Mark翻了个白眼。

一个兔女郎打扮的金发姑娘恰好从他们身边经过，转过身来冲Eduardo送出一个飞吻和wink。

Eduardo好脾气地笑了笑算是回礼，而Mark几乎是立刻浑身紧绷起来，就像个炸毛的刺猬，突兀地开了口。“她不冷吗？”

“……什么？”Eduardo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说，她不冷吗？”Mark抿起嘴唇，扬了扬下巴示意兔女郎整个光裸的背脊，把双手插进兜里耸了耸肩。“现在是十月底的马萨诸塞，不是在八月的夏威夷。”

“你没资格说别人，Mark。”Eduardo觉得有些好笑，眼神扫过卷毛宅男露在外面那两条光溜溜的小腿。“你可是在一月份穿着短裤拖鞋到处跑的人。”

“我的裤子没有那么短。”

“但没有人会在一月穿短裤。”

Mark还想反驳些什么，鬼屋突然打开了门，开始往里面放入一批新的游客，Dustin顶着南瓜肚晃晃悠悠地往前走，时不时还会撞到Mark一下，这让他觉得很头疼。他不想贴着一坨巨大的毛绒玩具，尤其是南瓜上还被Chris缝出一道七扭八歪丑的要命的伤疤，但他更不想往后退，因为屁股后面那根该死的尾巴。

他可不想被后面那个打扮成蝙蝠侠的高个子误以为性骚扰，倒不是说他对蝙蝠侠有什么意见，但是连体衣和狼尾巴一点都不合拍，Mark能够百分百地确定他的尾巴绝对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地方。他艰难地尝试着在南瓜和蝙蝠侠之间摆正身体的位置，以至于整个人都扭曲成一个非常反科学的姿势。

“Mark？你不舒服吗？”Eduardo重新戴好了手套，一脸担忧地看着Mark。

“我没事，我很好。”Mark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站定，他不喜欢这种场合，人跟人之间互相贴得太紧了，尤其是陌生人，这让他觉得像是被冒犯了一样。他应该待在宿舍，就算不工作的话打游戏也行，他们可以四个人玩联机，或者打牌，或者玩DND，总之什么都比为了一场四十五分钟的人造闹剧傻站在这儿排队来得强。

“下一批就是我们了Mark。”Dustin听起来很兴奋，他已经差不多快把没有姑娘喜欢他的南瓜肚子这件事情给忘光了，只顾着拉住Chris被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装扮逗得哈哈大笑，专心投入到迎接鬼屋的氛围当中。

Mark明显表现得兴趣缺缺，只是敷衍地嗯了一声。万圣节跑出来狂欢的学生太多了，手机信号都变得很差，他只能挤在队伍里四处乱瞟，依靠数走过去的人究竟有几个撞衫了来排遣无聊。Mark把每个指甲边缘都来回摸了不下二十遍，把知道的所有关于Halloween的歌也在心里全部哼了一次，他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过，最后只能看着自己的手背开始在脑袋里敲打新的程序。

Eduardo用手背碰了碰他，非常贴心地放轻了声音冲Mark耳语。“Mark，你如果不喜欢鬼屋，我可以跟Chris和Dustin说换个节目。”

“我……”Mark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完一句完整的句子，鬼屋的门再一次打开，该轮到他们四个进去了。

Mark深呼吸一下，脸上依旧是一副‘我非常酷我懒得理你’的表情，决定什么都不说。

 

4

全世界都喜欢万圣节，除了Mark，他从小到大都不喜欢万圣节，大概原因有两个。

第一，他讨厌鬼屋和南瓜。这听起来还是比较能够接受的，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弱点，就比如Dustin讨厌蟑螂，Chris讨厌软体动物，Eduardo晕血一样。

第二点听起来就有点科幻了。

因为Mark Zuckerberg是个狼人。

 

5

很多口口相传的秘闻真实性都不怎么高，比如说狼人和吸血鬼其实并不熟，而且狼人们也远没有影视作品里塑造的形象那么可怕。他们并不会没事就突然变成巨型野狼生吞活人，除了在月圆之夜会觉得体内充满莫名其妙的洪荒之力以外，平时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经过千百年的演化，狼人早就不需要躲在森林里面靠吃生肉和嚎叫过日子了，他们可以毫无破绽地融入人类社会，只要记得在月圆的日子吃点有镇定作用的药就行，成年的狼人在大脑清醒的状态下完全可以控制自己不在别人面前随便变身。

Mark的狼人血统是从他母亲那里遗传来的，他在六岁的时候第一次显现出狼人特征。

那是个万圣节，Mark一觉睡醒发现自己的耳朵挪了位置，变成两个毛团出现在头顶，屁股后面还多了一条毛茸茸的尾巴，还以为是谁趁他睡觉的时候把万圣节装扮偷偷地给他戴上了。当六岁的小Mark不知所措地跳下床跑去找妈妈的时候，又被窗外突然冒出来的巨型南瓜灯给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傻愣了好几分钟才哭出声。

他还是第一次变身，不知道怎么控制身体多出来的部分，这结结实实的一屁股让他的尾巴疼了大半天。

从此以后Mark就再也没有欢度过万圣节。他不能接受满大街都有变身后的自己跑来跑去，并且发自内心觉得每一个南瓜里面都住了个邪恶的老巫婆。

 

6

虽然Mark不在意自己的狼人身份，但依然对所有故事里的狼人形象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原始野兽感到不满。他坚持认为知识才是改变这种情况的最好工具，然后靠着自己聪明的脑袋瓜一路考进哈佛，一口气读了两个专业，沉迷学习，无法自拔。成功地让自己混进一堆聪明的人类里，把洪荒之力都用在了打代码上，控制着身体里的野性本能从不在别人面前变身。

而现在他正面临着从六岁那年到今天为止的生命中出现的最大挑战：鬼屋。

Mark非常讨厌鬼屋，他不懂为什么人类喜欢主动凑上去被吓得尖叫，那种感觉明明一点也不好，这个道理在他六岁那年被该死的南瓜灯弄哭的时候就明白了。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不喜欢受到惊吓，因为那样很容易会使他控制不住自己而变身。

即使现在是万圣节，街上也许有八百个狼人在跑来跑去，Mark也不想顶着真实的耳朵和尾巴出现在别人面前，他可是非常重视自己那条尾巴的。

但已经来不及后悔了，Dustin被工作人员逼着脱掉了南瓜头罩，据理力争地留下了自己的肚子，已经踏进鬼屋的大门。Mark别无选择，只能跟在Eduardo身后一起走进那个如同居住着某个黑恶势力的未知世界。

 

7

“Shit，这个血浆比Dustin早餐面包里的草莓酱还假，就是把番茄酱洒在地上都比它强一点。”

“为什么非要扮幽灵？我以为人们自从幼儿园毕业之后就应该学会别再把床单盖在头顶上了，除非你在换被单的时候把自己给包了进去。”

“骷髅，又是骷髅，眼睛里的灯泡还坏了一只。虽然我的专业是计算机和心理学，但是我也看得出这骷髅完全不符合人体结构——你看他的肋骨，太密集了，就像一块钢板。”

“行了，不要试图从拐角跳出来吓我。对，我说的就是你，钟楼怪人，你的耐克球鞋从戏袍下面露出来了，你知道这很不专业。”

“等等，我好像听见有机关的声音，赌五美元一会儿会有蝙蝠或者蜘蛛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毛虫从天花板上掉下来，多少年了还是这些无聊的伎俩。”

“已经一分钟没有出现任何所谓可怕的东西了，前面那个拐弯一定有个大家伙在等我们。”

“嘿Dustin，小心你的肚子，那边应该有个活动门的，现在它肯定弹不出来了，你的南瓜挡住那个女鬼了。”

这样的实时解说大概持续到他们走完鬼屋的半程，Dustin终于忍不住了，他抱着自己的肚子非常费劲地转过身，冲着Mark气急败坏嚷嚷起来。“闭嘴，闭嘴！Mark！Mark Zuckerberg！你有完没完！鬼屋的乐趣全被你破坏完了！”

“鬼屋本来就没有什么乐趣，它的目的是吓人，如果有乐趣的话才显得很失败好吗。”Mark撇撇嘴，微微扬起下巴。

“不行，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和你一起玩儿鬼屋了。”Dustin的表情很绝望，尤其是在鬼屋绿油油的灯光下，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发了霉的南瓜。“等Chris和我走过那个拐角你再来，Mark，拜托。我是来过万圣节的，不是科学探索频道一日游。”

Mark的双手插在口袋里，他思索了几秒，歪着头挑挑眉梢。“好吧。”

 

8

当他们四个人一起走的时候，队形是一条直线，从前往后依次是Chris，Dustin，Mark和Eduardo。而当他们拆成两两一组，就自然而然地变成并排走了。习惯性走在Eduardo前面的Mark这次下意识地放慢了步子，让自己成为留在最后的人。

“这个烟雾喷的非常没有美感。”

“为什么非得用绿色的光？这让所有东西看起来就像变质一样，并不恐怖，只有恶心。”

“操，暗门开关放在地板上能不要做得这么高吗？我都快被绊倒了，这个鬼屋一点都不人性化。”

“嘿，你。”Mark拽住一个扮成僵尸蹦蹦跳跳窜出来的工作人员。“你的表情应该再真实一点，说真的，我都要比你看起来更加面无表情。”

“好了，Mark，这只是个临时搭出来的嘉年华。”Eduardo耸耸肩安慰道。“放轻松点儿，这些道具已经很用心了。”

吸血鬼的披风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弄上了一些夜光粉，漆黑的缎面上冒出绿油油的荧光，配合尖牙跟嘴角的假血浆，让Eduardo现在看起来非常像是某个刚刚从棺材里爬出来准备统治世界的邪恶boss。

Mark没有吭声，只是松开了那个一脸茫然的僵尸，重新把手塞回卫衣的口袋里。

 

9

Mark Zuckerberg，也许是所有狼人里第一个考上哈佛的聪明蛋，在一个三流鬼屋里被吓得冒出了耳朵和尾巴。

他已经很努力地控制自己不要变身，但是墨菲定律告诉过你，越不想发生的事情越会发生。在第二个骷髅从地上弹出来的时候，Mark立刻感觉到脑袋顶上‘蹭蹭’窜出了两个毛团。

货真价实的狼耳朵，血肉之躯，还会没事抖两下的那种。

他只能靠不停地刻薄吐槽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同时也在转移剩下三个人的注意力。虽然鬼屋里黑的要死，什么都看不清，但他最不想发生的事情就是被指着脑袋问‘你的耳朵怎么一下变得这么像真的了’。

屁话，因为它本来就是真的。

天知道Mark到底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他根本已经浑身僵硬连步子都快迈不动了，走路的姿势和一个年久失修的老式机器人比起来完全没什么两样，直挺挺地踢着小腿一步一顿拖在Eduardo身后，脸上是大写的两百个不情愿。可他还是得硬着头皮把鬼屋走完，虽然工作人员说了，如果感到不适或者无法接受的话可以随时叫停，但如果Mark真的半路叫停的话，这件事毫无疑问会成为他接下去人生中无法避免的谈资。

也许Dustin在每年圣诞节送他的礼物盒子外面印上大写的“鬼屋逃兵Mark Zuckerberg”都有可能。

对每一个大学男生来说，面子都非常重要，狼人也一样。Mark深呼吸一下，坚信自己可以走完这个该死的鬼屋，接着他在下一个拐角，被满脸是血、道具舌头拖到地板、面色惨白得像身上被单一样的女鬼给吓得冒出了尾巴。

Mark感到很绝望。

狼的尾巴通常不会高高地翘起来，他们的尾巴尖大部分时候都是朝下的，兴奋的时候会稍稍抬到比和地面平行再高一点点的角度，左右摇晃一下表示自己觉得很高兴。而现在Mark的尾巴紧紧绷成一根硬梆梆的毛绒棍子，只有尾尖向上勾起来，小幅度地轻轻摆动。

这是狼觉得心里没底，但是又试图威胁对方的表现。

 

10

几乎所有人都喜欢万圣节，甚至成年人要比小孩儿更爱它。打扮成奇奇怪怪的样子，去和陌生人拥抱、跳舞、狂欢，让你从现实世界里逃离出来尽情享乐，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节日。Eduardo也不例外。

南美裔的热情流淌在这个看起来绅士又温和的青年的血液里，他几乎每年都会置备一套全新的精致万圣节行头，从不重样。即使是已经成年，Eduardo也非常乐意让自己沉浸到节日氛围当中去，为了一些拙劣且俗套的小把戏哈哈大笑或是做出被吓一跳的样子，他很喜欢这个，他喜欢热闹，喜欢融入人群的感觉。

在Eduardo配合地在鬼屋里大呼小叫的同时，Mark相比之下简直安静到诡异的程度。这个卷毛蓝眼睛的小宅男虽然不是四人组里面话最多的那个，但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把对方噎到说不出话来的机会。

除了上个月Mark因为重感冒无法发声的那周以外，现在这样的长久持续的沉默大概足以打破他的某项个人记录了。

Eduardo转过身，想看看Mark到底怎么了。

接着，他看见面色苍白表情僵硬的天才先生和一个面色苍白表情僵硬的骷髅怪人大眼瞪小眼地正在对视。然后Mark脑袋上的耳朵突然毫无征兆地抖了两下。

“WTF……？”Eduardo犹豫了一下，他怀疑自己可能是在鬼屋里呆得太久产生了幻觉。

“什么？”Mark嘟囔了一声，好死不死那个骷髅怪人突然张开了嘴，现在他的尾巴尖也控制不住翘起来了。

Eduardo终于不能再用幻觉来欺骗自己，因为他实实在在看见那两团，哦不是，三团毛茸茸的东西正在晃动，而且绝对不是风吹的。

“Mark，你的耳朵。”

“我的耳朵？又掉了吗？”Mark抬起手去摸自己的头顶，那两只粗制滥造的假狼耳早就在正品冒出头的瞬间被顶掉了，现在他的人类耳朵已经缩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在卷毛从中露出毛茸茸尖端的那两只真正的狼耳。

Mark一瞬间僵直了背脊，他不敢再乱动什么，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把一头卷毛揉乱，企图蒙混过关。但Eduardo盯着他的那双蜜糖一般棕褐色的大眼睛里装满了疑问和关切，这让Mark明白自己的小秘密也许今天是瞒不过去了。

 

11

“好吧Wardo，听我说。”Mark叹了口气，决定先发制人坦白一切，顺便躲在鬼屋里拖延时间，想办法把耳朵和尾巴给收回去，毕竟现在他还没有做好被Dustin摸尾巴的准备。

“Mark，我很抱歉。”Eduardo总是看起来无辜又茫然的小鹿眼睁得更大了。“如果早知道的话，我就不会扮成吸血鬼了。”

“……什么？”

“你会很辛苦吗？我可以先把披风脱掉。”Eduardo说着就准备动手解开披风的系带。

Mark立刻阻止了他的动作，满脸疑惑地扬起下巴盯着Eduardo。“等等，Wardo，你到底在说什么东西。”

“你是狼人，Mark。”Eduardo眨眨眼。

绿色的荧光倒映在湖水一样柔软的眼睛里，让Mark想起某个月圆之夜控制不住变身乱嚎的表兄，他立刻低下头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是的没错。”

“可我扮成了吸血鬼。”Eduardo的语气让这件事情听起来好像非常不人道主义。“我很抱歉，Mark，你会不舒服吗？”

“不会。”Mark终于明白这个家教良好的移动衣架到底在想什么了，他摇摇头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你看了太多的网络传说，Wardo，狼人和吸血鬼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Eduardo看起来明显松了一大口气。“是吗，太好了，我还在担心如果你很讨厌吸血鬼的话我该怎么办。”

“把你的尖牙和耳朵拿下来就可以了，Wardo。”

Mark飞快地扔出一句吐槽，然后他们两个同时尴尬地沉默了几分钟。

“……Wardo？”Mark的问句里有很多层意思，上扬的尾音包含了非常复杂的情绪。

“我是个吸血鬼，Mark，我不能拿掉我的尖牙和耳朵。”

Eduardo言辞诚恳，表情无辜，配合他的背头、西装和大眼睛，在昏暗的绿色灯光下还真有点像一只蝙蝠。

“……操。”

而Mark现在只想找个月亮释放自我地嚎上五分钟。

 

12

现在Mark和Eduardo都带着全新且“造型逼真”的新“道具”从鬼屋里出来了，他们站在Dustin身后，企图利用这个巨大的南瓜肚子遮挡自己。虽然路上走过去的五个人里面有三个都和他们长得差不多，但两个非人种族呆在人堆里依然有着本能地紧张。

Mark偏了偏头，在嘈杂地喧闹声里冲Eduardo耳语。“Wardo，你是吸血鬼，你怎么会不知道狼人跟你们完全不熟？”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都不是吸血鬼，这个血统是从我祖父那里传下来的，隔代相传。但等我长出尖牙的时候，我的祖父已经不在了，没人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Eduardo也偏了偏头，当然因为身高的关系，他还得稍微弯下来一点。“所以我只能靠看那些‘都市传说’来学习怎么当一个吸血鬼。”

“哦。”Mark点点头。“那你也吸血吗。”

“我晕血。”

“那你吃什么。”

“跟人类吃的一样。”

“可你们不吸血不是会死吗？”Mark皱起眉头。

Eduardo愣了一下笑出声，两颗尖牙在他温厚的唇瓣上压出印迹。“Mark，我们不是一日三餐都在喝血。血液对我们来说只是能量，隔一段时间喝一次就可以了。不吸血也只是变得虚弱而已，并不会死。就像晒太阳只会让我觉得头晕，而不是灰飞烟灭。我以为你知道的比我多。”

“我是狼人，我为什么要知道吸血鬼的习性。”Mark抿着嘴吸了吸鼻子。“可你晕血。”

“所以我喝血袋，装在葡萄汁包装里的那种，看不见的话就会好很多。”

Mark想起隔三差五Eduardo就会收到一个巨大的航空快递，里面全是冷藏的葡萄汁，他还为此嘲笑过巴西青年是不是出生在葡萄园里，合着这些全他妈都是血？

卷毛天才睁着自己的蓝眼睛左看右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Eduardo替他问出了那句话。“你想问我喝的是什么血吗？”

“是。”

“不是人血，Mark。”

Mark依然面无表情，但头上那对狼耳朵飞快地抖了一下，说明他在内心松了口气。

“我家……我们有很多渠道弄到合适的血液，而不是抓一个人就咬他脖子。而且你知道，我晕血。”

“我希望你去咬一下历史课教授，他的作业太麻烦了。”

“不行，Mark。”Eduardo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我们不能随便就咬人，当你在对方身上留下牙印，那是个标记。”

“类似于‘这是我的领地’那种标记吗？”

“是的。”

“那我们狼人也有。”Mark立刻不甘示弱地反击。“我们会在所有物上留下自己的味道”

“比如什么？舔吗？”

Eduardo刚才绝对在笑，Mark用自己的尾巴发誓，他歪着头露出属于不见天日的宅男的、略显苍白的脖颈。

“不，狗才会疯狂地舔你，我们只是用脖子摩擦，让它沾上自己的味道。”

“老天，哈哈哈哈，拜托，别做这个动作Mark，我会咬你的。”Eduardo半真半假地眯起眼睛冲他弯起嘴角。

该死，太该死了。Mark觉得脑袋里有一根什么神经线也许是崩掉了，他的眼睛里只装的下Eduardo长而卷翘的眼睫、露出的两颗小尖牙、还有藏在Prada三件套下面的那一小截白皙的脖颈。

 

13

有一个打扮成蜘蛛侠的男生跳到花坛上，还摆出了非常高难度的姿势，引起人群一阵惊呼。在笑声和尖叫声的掩护下，Mark拍了拍Eduardo的肩膀。

“Wardo？”

“Yes？”

狼人拉着吸血鬼的手腕往下拽了拽，侧过身贴上他的脖子。

“现在你沾上我的味道了。”周围实在太吵，Mark不得不凑在Eduardo的尖耳朵边上大声嚷嚷。“Happy Halloween.”

狼人的蓝眼珠里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情绪，表情还显得非常严肃，就像是在聊今天的天气或者明天的早餐。可惜他头顶的耳朵和身后那条尾巴完全出卖了主人的心思。

Eduardo假装没有看见一抖一抖的耳朵尖和拖在地上扫来扫去的狼尾巴，低头用尖牙在Mark的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

“彼此彼此。Happy Halloween.”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