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七老师

Gipsy Danger Copilot✔
下辈子也不看be，别问了
不是圣人，也不是恶棍
人生无常，别太当真

【TSN/ME】honeydick（补档）

这篇我咋没补啊？？？？？？？？无料都印出来发过了的，行吧补一下。

summary：Mark需要完成一份心理课的论文，而Eduardo是他的研究对象

-1

“Mark，Mark？Mark！”Dustin伸出手，在全神贯注的小卷毛眼前晃了晃，确认对方还好好的活着，不是突然之间灵魂出窍。“你在看什么呢？”

铅笔在指尖转过一圈落回原处，Mark 扬了扬下巴，朝人堆里示意。“他。”

“他什么他，谁啊……”Dustin一脸茫然，顺着Mark的眼神看过去，艰难地从攒动的人潮中找到一张精致的侧脸，“噢，Eduardo Saverin。”

“他姓Saverin？巴西人？”Mark终于舍得把视线放到Dustin身上两秒。

“哇靠，你都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就这么死盯着看，会被申请限制令的吧。”Dustin夸张地摇了摇头，“你怎么了，暗恋他？”

Mark用一种仿佛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Dustin，表情复杂：“我在做作业，Dustin。”

“什么作业需要你去当跟踪狂啊？”Dustin满脸写着不相信。

“心理学专业这学期的论文，课题是研究某种人际交往中的心理暗示。”Mark用铅笔末端敲敲本子，又指了指Eduardo，“他是我的研究对象。”

Dustin往嘴里塞了一把薯条，含糊不清地开口：“拜托，你三十秒之前才知道他的姓氏，难道你是随机抽一个人就拿来当研究对象的吗？”

“我半个月前在学校论坛上发了个匿名帖：请留下你讨厌的人的名字。”Mark耸耸肩，“因为只需要名字不需要姓氏，而且是匿名回复，他们会觉得很安全，回复的时候不会多担心什么。帖子的有效期是十天，回帖数量大概是我们全校学生人数的四分之三。我把所有名字放在一起做了个数据分析：假设每一份回复都是独立的，没有重复回帖，这些名字出现的频率就能直接反应他们校园内人际交往的成功指数。当然这种数据统计的准确率大概只有七成，不过对于选择研究对象来说已经足够了。我看过结果，完全没有被提及名字的只有一个人，Eduardo。”

“然后？”Dustin又往嘴里塞了一把薯条。

“这个世界上几乎不存在被所有人讨厌的人，也同样不存在会被所有人喜欢的人。即使是用一个校园的学生作为群体样本来进行分析，每被五个人喜欢就至少会被另外两个人讨厌，这才是合理数据。但是这个人，Eduardo，他一个都没有，说明他一定用了一些心理暗示来解决那些会被讨厌的可能。”Mark滔滔不绝，手里的笔越转越快。

“我不是在问这个，”Dustin摇摇头，“我是问，你的名字出现了多少次。”

Mark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古怪，他一反常态地没有立即回答问题，而是沉默几秒，嘴角往下撇了撇，这才开口，语调干巴巴的：“Mark是个太常见的名字，没有参照性。”

Dustin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噢，所以是很多咯？”

Mark不吭声，低头继续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所以你是因为没有人讨厌Eduardo但是很多人都讨厌你才选择研究他？”Dustin把盒子里最后一根薯条倒进嘴里，眨了眨眼睛，“说了半天，原来是嫉妒，我还以为你暗恋他呢。这也难怪，毕竟人人都喜欢Eduardo，不分性别。我听说前段时间还有新生给他送过情书。”

“看，这就是问题所在，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人人喜欢的人。”小卷毛假装没有听见Dustin说的前半段，直起身转向自己的室友，毫不避讳地用手指着人堆里那个高大英俊的青年，“心理学研究的就是人类行为所产生的原因，所以我研究他，研究他的心理暗示。”

“什么暗示？”

“套路（honeydick）。”

Dustin眯起眼睛观察了一会儿，半信半疑地嘟囔：“……真的假的，有用吗？”

Mark咬着笔杆，眼睛黏在Eduardo身上一秒都不曾离开，视线从对方梳的一丝不苟的刘海开始，一寸一寸向下，落到圆润柔软的指尖。

“你看着吧，”小卷毛咕哝着，“他接下来会对那个女孩儿使出8号微笑。”

“8号微笑又是什么东西？”Dustin一头雾水，仿佛在听天书。

“我观察了他一个星期，把他的笑容大致分成10类，1到5是对同性常用的，6到10是对异性常用的，4到7相对来说性别适用范围没那么明显。8号微笑的意思是，他对这位姑娘很有好感，他们接下去有可能会出去喝一杯或者什么别的。”Mark说着，在纸上涂涂画画了一堆。

“我操，这么厉害？”Dustin听得目瞪口呆。“这不就是网上的攻略游戏吗？不同选项出不同的游戏路线？”

就在他们对话的同时，Eduardo抿起嘴角，冲女孩儿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接着两个人低头耳语了几句。漂亮的金发姑娘显然被哄得很高兴，整个人都往Eduardo的方向靠过去一大截。

“这就是8号微笑，一般是对不熟的女生才会用。”Mark撇撇嘴，低头在本子上做着笔记。

“酷，恋爱版的DnD！”Dustin显然被这种神奇的计算方法迷住了，他一改刚才懒洋洋的态度，兴奋地半趴到桌上，往Mark跟前凑了凑，“还有别的吗？”

“他对这个姑娘没用太多招，都是些非常中性化的表情和动作，只有刚才的8号微笑稍微亲密一点。我猜他们可能是刚刚才认识，交换了一下姓名电话之类的。”Mark仰靠在椅背上，歪着身子和Dustin咬耳朵，眼神依然紧盯Eduardo的一举一动。

可能是因为他这种近似于跟踪狂的举动实在太露骨，被研究对象Eduardo还是注意到了总有一道视线如影随形地跟着自己，青年抓起手里的可乐，咬着吸管貌似无意地开始四下张望，试图寻找到底是谁一直在偷偷窥探自己。

然后Mark就被逮了个现行。

温柔的眸子撞进Mark冷冰冰的眼睛里，像是蜜糖滴落在深沉的海面，化成柔软的波纹，一圈一圈漾开。在他们视线对上的一瞬间，Eduardo像是受惊的小鹿那样跳了一下，又很快恢复镇定。他好奇地和Mark对视着，并没有躲闪，甚至还冲小卷毛友好地笑了笑。

低头玩手机游戏的Dustin突然听见身旁的Mark倒吸了一大口冷气。

“……Mark？你怎么了？”Dustin迷茫地抬起头。

“他看见我了。”Mark眉头紧皱，表情严肃。

“废话，你那眼神就想要吃人一样，还直勾勾地盯着别人不放，谁能看不见你啊。”Dustin翻了个白眼。

“我只是在做研究。”Mark反驳。

“警察管这个叫跟踪狂。”Dustin耸耸肩，托着下巴冲Mark挑高眉梢，“如果是我，我早就报警了，你会被投诉性骚扰的，Mark，我说真的，在他走过来打你之前还是别再盯着人家看了。”

“不，你不明白，”Mark抿着嘴唇，停顿了几秒，“他刚才对我用了3号眼神加4号微笑。”

“那是什么意思？”Dustin对这堆数字完全没有任何概念。

Mark的语气很肯定：“He is honeydicking me.（他在套路我）”

-2

当Eduardo径直朝他们两个走过来的时候，Mark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看法。

“他绝对是在和我调情，你看见了吗，他现在在用5号眼神，这个眼神就是代表调情的意思。”Mark信誓旦旦。

Dustin茫然地摇头：“我不知道5号眼神是什么玩意儿，也一点都没感觉到调情，我只能看出来他是个很善良的人，居然被你这么盯了半天还没发火。”

“嗨，”Eduardo站到Mark桌前，冲他摆摆手，“我是……”

“Eduardo，你是Eduardo Saverin。”Mark打断了他的话，“我是Mark，这是Dustin。”

“嗨。”Dustin向Eduardo点了点头。

Mark能准确地说出Eduardo的名字，这让青年又小小地吃了一惊，他犹豫着拉开椅子坐下，有些戒备地上下打量对面的小卷毛：“好吧，Mark。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我们以前认识吗？”

该死，他用了5号眼神加4号微笑再加2号动作。Mark把嘴唇抿成一条缝，眼睛里的蓝沉了三度，死死盯着眼前无辜的青年，用力捏紧手里的笔。

2号动作是摸嘴唇，那是个非常危险的动作，小卷毛曾经见过Eduardo对一位身材火辣的亚裔姑娘用这个动作，当时的场面几乎就要失控，那样的冲击感太超过了，Mark甚至没法克制自己不要在回寝室之后第一时间冲进厕所，借着残留在脑袋里的画面解决一下生理问题。

他看着Eduardo，对方现在使用的是2号眼神，这是目前已知的12种眼神里最无辜的一种，Mark在笔记本上把它记录成‘天真的幼兽’。现在Mark开始觉得自己胃里很痒，有一百只蝴蝶在里面拼命拍翅膀，但他既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没什么，只是随便看看。”Mark讲出一个有史以来最拙劣的借口，接着他发现Eduardo换成了6号眼神。

那是怀疑和不信任的意思。

“我没有恶意，”Mark补充道，“我是在观察。”

“观察我？”Eduardo惊讶极了。

“是的。”Mark冷静地承认，同时捕捉着Eduardo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在心里计算对方下一步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大一新生，心理和计算机，宿舍在柯克兰，还有，晚上我们也许可以去喝一杯，Wardo，但不是现在，我下午还有课。”

Eduardo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的问题已经被尽数解答，他愣了一下，出于礼貌进行回应：“呃……大二，经济，住在艾略特。”

他不确定Mark最后吐出的那个双音节称呼到底是不是在叫自己，总之眼前的小卷毛思维跳跃实在太快了，让他有些跟不上。“等一下，Wardo？顺便，我没有想和你去喝一杯，完全没有。”

“噢，Wardo，Eduardo的简称。这样方便一些。”Mark在笔记本上记下一个新的组合：1号眼神加4号动作表示惊讶但不反感。接着他把本子塞进书包，拎着单边肩带搭到胳膊上站起身，“你在不停地折自己的袖口，露出手表和戒指，而展露财富是带有求偶意味的标志行为之一。”

“求偶？”Eduardo露出更加困惑的表情，“天哪Mark，你到底在想什么？我并没有在‘求偶’，我们才刚刚认识，而且你还是个男生。”

Mark站在原地，睁大眼睛看着Eduardo：“你恐同？”

“Jesus，当然不。”Eduardo扶着额头。

“这很复杂，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Mark双手插在兜里，反复咬着下唇像是在组织语言，“你知道编程吗？”

Eduardo顿了顿：“你是说电脑程序？”

“对。编程的本质就是算法，对数据进行各种不同的计算可以得出不一样的结果。就好像是我刚才盯着你看了很久，但你没有生气，你对我笑，还来和我打招呼，还和我交换了个人信息，从这些可以推理出你想跟我做朋友，于是不久之后我们可能就会相约出去喝一杯。我刚才只是省略了中间的演算过程，直接告诉你结果而已。”Mark站在原地，耸了耸肩。

一直在玩游戏的Dustin终于放下手机，他看了看Mark，又看了看Eduardo，在心里计算还有多久这个看起来温和有礼的青年会翻个白眼转身走掉。

他以前一直觉得学习心理学的人一定都掌握讨人喜欢的诀窍，直到他遇见Mark，才发现原来也会有人通过学习心理学掌握所有不讨人喜欢的关键。

上周Mark在自习室惹怒了一个篮球队员，上上周Mark在图书馆门口气跑了一位哲学系的女孩儿，上上上周Mark黑进了隔壁宿舍男生的电脑，把对方播放列表里的摇滚乐全部换成了钢琴协奏曲。

加上今天的Eduardo，Mark很快就能达成本月大满贯了。

Dustin托着下巴认真看戏，一点都不急着去上课。

“所以你只是坐在这儿看了我一会儿，就能推断出我们会去喝一杯？”Eduardo摸了摸鼻尖，嘴角和眼睛一起玩起来，整个人柔软的不像话。

“酷。”男孩儿语气里满是真诚，声音变得轻快又甜蜜，像是草莓上滴落的水珠，“现在我确实想和你做朋友了。”

-3

Mark和Eduardo交换了手机号码和邮箱地址，然后他们友好地道别，约了有空再见。

Dustin依然托着下巴，不过现在他不是在看戏，只是为了不让自己的下巴惊讶到掉下来而已。

“Holy shit.”等Eduardo走远之后，处于巨大震惊中的红发小伙终于开口，他不断地摇头，似乎是在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他居然没有打你，还要和你做朋友，经济系的都这么与众不同吗？”

Mark在心里列了个表格，刚才的对话过程里，Eduardo一共用了7种不同的表情组合，其中5种都带有调情的暗示意味。尤其是最后那个笑，Mark把那个画面定格回放了好几遍，确认这是自己之前没有见过的笑，他决定把它标记为11号——for Mark。

“我说过了，他在和我调情。He is a honeydick.”Mark把书包往上提了提，侧身一撞好友的胳膊，示意对方该走了，“刚刚那五分钟里面他摸了至少有八次嘴唇，那绝对是在暗示需要接吻。”

“哇哦……”Dustin露出非常难以置信的表情，“Eduardo，对你，一见钟情？天才都是疯子这话没说错，哈佛还真他妈是个什么事情都会发生的地方。”

-4

在Mark看不见的地方，Eduardo皱着眉拼命揉嘴唇，从书包里掏出一瓶维生素。

“该死的口腔溃疡。”他嘟囔着，把药片扔进嘴里，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即将被彻底改变。

-5

Mark喜欢计算机理论，但课上的内容对他来说又有点太无聊，于是他根据目前所掌握的所有数据，在电脑里做了一个非常基础的演算流程，用来推测Eduardo每一个微表情之后的行为。

小卷毛给这个算法起名叫honeydick，Dustin真诚建议他应该用这玩意儿去泡个妞，而不是在电脑里玩六千八百次模拟恋爱游戏。

“不可行。”Mark否决了Dustin的提议，“这里只有Wardo一个人的数据，如果我要用它去泡妞，那还得输入另一个姑娘的微表情模型，我没有时间。”

“拉倒吧，”Dustin翻起白眼，“跟踪Eduardo你倒是很有时间，直说吧Mark，你是不是暗恋他？你知道我不恐同的，我和Chris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

“我没有跟踪他，我是在研究他。”Mark眼皮都没抬，按下回车键，把11号微笑放进算法模型，“而且是他在和我调情，你都看见了。”

Dustin非常认真地回忆了五分钟，然后摇摇头：“哇哦，Mark，你对调情的定义和人类可能不一样。”

Mark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他掏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嘿，你说你建了一个关于我的模型？我可以看看吗？”

“谁的短信？”Dustin好奇地凑过去。

Mark合上电脑，把所有东西塞进书包，匆忙准备离开：“我得走了。”

“现在还在上课呢！”Dustin压低声音，“我可不帮你做笔记。”

“不需要。”Mark把他那个大到夸张的书包甩上后背，无所谓地耸耸肩，“笔记是为了我不知道的东西准备的。”

“好吧，你要去哪儿？”Dustin放弃了，他知道谁都拦不住Mark。

Mark没理他，低着头一路小跑离开教室，他在通往宿舍和通往校门的岔路口犹豫几秒，接着掏出手机给那个陌生号码回短信。

“Thirsty Scholars，半小时后见。”

-6

之后的事情都发展得顺理成章。他们买了两杯啤酒，先从抱怨无休止的作业和烦人的教授开始，再是身边愚蠢的同学（基本上只有Mark在说），最后聊到喜欢的女孩儿。

“她们太复杂了，”Mark摊开手，“当她说不需要你的礼物，其实她的意思是你得买个大件才行，这根本不合逻辑，你明白吗？”

Eduardo抱住他的杯子，小口小口嘬着啤酒——Mark坚持认为那个动作是抱，就好像里面装了什么宝贝一样。他从不反驳Mark的话，也不会接着对方的话头把主题转移到自己身上来。他是个天生的聆听者，低头喝酒，时不时看一眼Mark，嘴角始终上扬。

在Mark说到自己和女友分手的时候，Eduardo的眼睛眯了起来，看上去懒洋洋的，表情却很真诚，仿佛在期待Mark伸出手去摸他那头柔软的棕发。

Mark也真的这么干了，他伸出手，替Eduardo抹掉了嘴角沾上的啤酒泡沫。

Eduardo睁大眼睛，整张脸从耳朵尖一直红到脖子根。

“噢，这是个新表情，”Mark立刻在本子上记下，“你可以控制吗？我是说脸红这类的。”

“我当然不能控制这个，我又不是机器人。”Eduardo咯咯笑出声，整个人陷进酒吧狭小的座椅里，“所以对你来说，我所有的表情都有意义？”

“对，通过不同的排列组合，你的表情会给人不同的心理暗示——当然是有利于你的那种暗示，我叫它honeydick。”Mark诚实地点点头。

Eduardo知道自己应该感到被冒犯，可Mark的表情实在太镇定了，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他只好用调侃的语气自嘲：“噢，所以你认为我是个honeydick？”

Mark的回答差点让Eduardo呛到。

“不是我认为，你就是个honeydick。”小卷毛说的理直气壮。

Eduardo哭笑不得：“天呐……你有没有想过那些姑娘根本不是因为你没有买礼物才和你分手的？”

“那是为什么？”Mark撇撇嘴，一脸不解。

“是因为……啊，算了，无所谓。”Eduardo一口气喝掉大半杯微苦又带着气泡的液体，眉头微蹙，琥珀色的眸子在酒精熏染下有点迷蒙。他抬眼看向Mark，蜜糖和海水隔着玻璃杯擦出火花，彼此的眼睛里都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又是个新的眼神，Mark心想，Eduardo今晚已经用了两个新的微表情，这可不妙，自己的数据模型可能得扩大好几倍了。

Mark一开始思考问题就会走神，而且他走神的相当明显，就连假装掩饰一下都懒得。Eduardo放下杯子，发现小卷毛的心思已经不在和自己对话上，他试着叫了Mark一声。

“嘿，Mark？”

“什么？”Mark心不在焉。

“你能告诉我，我现在的表情在暗示什么吗？”Eduardo笑着问道。

大概是因为刚才啤酒喝得太急，青年的声音被气泡冲撞得柔软又甜腻，Mark有那么一瞬间无法集中注意力，下意识捏紧了自己的酒杯。

Mark猜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超乎寻常的严肃，因为Eduardo憋笑憋到鼻尖都红透了，他来回审视对方的脸，像是一台兢兢业业的扫描仪，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这又是个新表情，Mark必须得承认他不知道这个表情在暗示什么，Eduardo脸红的次数实在太多了，他之前从没见过Eduardo脸红，没有任何历史数据可以用来对比。

“Mark？”Eduardo挑高眉梢，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

“……可能有两种含义。”Mark抿紧嘴唇又松开，重复好几次，这才开口，“你希望我吻你，或者你希望跟我回宿舍。”

“Jesus Christ！”Eduardo大笑着骂出口，“Now you are honeydicking me.”

“If you say so.”Mark承认地毫不心虚，“I am just learning.”

-7

这就是为什么Eduardo今晚抛弃了自己在艾略特舒适宽敞的单人寝室，挤进柯克兰那个狭窄拥挤的小套间。

“1号微笑一般是最常见的，你绝大部分时候都在用1号微笑。对同学，教授，甚至是不小心撞到的某个路人。”Mark把自己的笔记本摊开，指给Eduardo看上面的标记。“在我开始研究你的第三天我就发现了，微笑是你的正常社交状态，不微笑才是有需求的状态。”

Eduardo眨了眨眼睛：“难道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吗？”

“Mark就没有。”Dustin从门后探出脑袋，“他只有能让你勉强忍住不打他的表情和实在忍不住动手打他的表情。”

Mark抓起沙发上的枕头随手一扔，Dustin怪叫着缩回自己桌前。

“我必须得说，这太奇怪了。”Eduardo翻看着Mark的笔记本，“我不是在指责你……只是，天呐，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从我的表情里看出那么多东西？我自己都没有感觉到。”

“Bullshit.”Mark撇嘴，“对同学你一般会在1号微笑后面接3号眼神，对教授你会接6号，如果是身材火辣的亚裔姑娘你有时候还会接一个2号动作。看到了吗，Wardo，1号微笑是算法的基准，在后面配上不同的眼神和动作就可以向不同的对象传达特定的暗示。”

“你现在开始让我有负罪感了，Mark。”Eduardo把笔记本盖在脸上，向后一摔躺倒下来，“我该怎么做？以后不对他们笑了吗？”

“不需要，”Mark摇了摇头，点开自己电脑里的流程图，“1号到5号微笑都属于普通交往适用范围，6号到10号才是暗示意味强烈的那种。”

“噢……”Eduardo侧过头看了一眼，“那我对你用的是哪个？”

“11号。”

“Shit.”沙发上的青年像是受惊的小鹿，迅速坐起身，眼神有一丝慌乱，“11号？比10号的暗示意味更高的那种？”

“是的。”Mark打开另一张表格，Eduardo清楚看见自己的‘11号笑容’被标记为‘for Mark’。

这种感觉要比他十六岁那年被妈妈发现藏在枕头底下的花花公子杂志更加窘迫，Eduardo张口结舌，还在思考该怎么解释，眼前的小卷毛接着用一种充满学术探究意味的语气向他抛出问题，“你要跟我交往吗？”

“等等，什么？Mark，我们才认识不到24小时。”Eduardo睁大眼睛，脸上是大写的‘你真是个疯子’。

“我学计算机和心理，不代表我是个不懂浪漫的人。”Mark耸耸肩，“我知道这世界上有种东西叫一见钟情。”

“我没有对你一见钟情！”Eduardo几乎是在嚷嚷，“我觉得你很有趣，想和你做朋友，这不代表我就想和你交往！”

“可你在餐厅对我摸嘴唇，在酒吧冲我眨眼，一晚上使用了两个我没见过的新表情，哦对了，你还主动给我发短信。”Mark认真地掰着手指，“数据分析，你绝对是在和我调情。”

“是你约我去的酒吧，”Eduardo气得直翻白眼，“我本来想去的是图书馆，就看一眼你记了我表情的笔记本而已！”

“没有区别，”Mark摊开手，“图书馆比酒吧听起来更加适合调情。”

Eduardo咬着嘴唇思考了几秒，一拍手心：“你在酒吧摸了我的脸，你还邀请我来你的宿舍，如果要说调情的话，绝对是你在和我调情。”

Mark面无表情：“你可以拒绝的。”

“拒绝跟你回宿舍？那我就得和你接吻。”

“所以你还是比较想和我接吻？”

“我可没有这么说。”

“我无所谓，你要现在接吻吗？”

“操你的，Mark，我不想和你接吻，一点也不。”

“噢，”Mark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我前女友说不需要我送她回家的时候也是这种表情，结果她因为我没有送她回家气得半死。”

“嘿，朋友们，现在你们听起来像是调情了。”Dustin推着他的转椅，又一次从房间里冒出头，“我还喘气呢，出去开个房好吗，求你们。”

-8

他们没有接吻，也没有交往，倒是因为吵完这一架成了真正的‘朋友’。Mark甚至把H33的门卡和钥匙都给了Eduardo，而小卷毛笔记本上的表情编号也已经排到了147，只是除了最开始的十个微笑十个眼神和十个动作之外，剩下的全部都被标记为‘for Mark’。

因为那些表情Eduardo从来没有对别人做过，至少Mark没看见。

在论文快要进入收尾阶段的时候，Mark发现这是个很大的问题：他的数据太多，用得到的又太少。

“这不行。”Mark啪的一声合上电脑，“这些数据没有适用性，只能用在Wardo和我的交往关系里，没法放进论文里。”

“那是因为Edu和你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Chris翘着腿，头也没抬，“你如果想得到实用的数据，就应该回到你们两个还不是朋友的状态下观察他，引进第三方，看他的反应。”

Mark摸出手机，给Eduardo发短信。

“Thirsty Scholars，半小时后见。”

-9

“你的意思是说，你坐在这儿观察我，然后我去吧台那儿和姑娘调情？”Eduardo重复了一遍。

“是的，就是这样。”Mark点头。

“你他妈是在逗我吗？”Eduardo解开领口的纽扣，把衬衫袖子也给卷起来，“这太变态了，好像是Netflix里播的那种有奇怪嗜好的夫妻。”

“我们不是夫妻，Wardo，”Mark纠正道，“我们甚至没有在交往。”

“那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很变态。”Eduardo摇头拒绝。

“噢，那我只能在论文里写你半裸着躺在我的床上对我脸红了。”Mark眨眨眼睛。

“什么？！不，我没有……”Eduardo想起那天他在H33的宅男之夜喝到烂醉的样子，绝望地捂住自己的脸，“好吧，Mark，就这一次。”

Eduardo抓起自己的啤酒瓶，坐到吧台边上。他的袖口高高挽起，发丝凌乱，鼻尖还因为刚才的窘迫和气恼有些发红，看起来完全就是会来Thirsty Scholars猎艳的普通男性大学生。

而Mark缩在角落里，攥紧了手里的小本子，随时准备着记录Eduardo脸上可能出现的微表情。

很快就有个姑娘和Eduardo搭上了话，绅士又温柔的青年还给女孩儿买了一杯酒。因为距离太远，Mark不可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眯起眼睛尽量捕捉Eduardo的每一个眼神。

他对那个女孩儿笑了，他和那个女孩儿碰杯了，他和那个女孩儿讲了一句悄悄话。Mark看得很仔细，手里的笔却一个字也没有写，他根本没工夫去管什么1号微笑配4号眼神，就好像肚子里那一百只蝴蝶此刻全部变成了炸药，一个接一个在他身体里炸开，理智和冷静通通都被烧了个精光。

“嗨，你身边有人吗？”

一个好听的女声响起，Mark终于回过神来，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

“噢，抱歉，我不知道你已经有伴了。”姑娘撞上小卷毛的眼神，立刻笑着摇头，准备离开。

“我没有伴，我是单身。”Mark皱起眉头，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得出那样的结论。

“你的眼神里写满了嫉妒，相信我，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女孩儿抿着嘴唇，冲Mark举起手里的酒杯，“即使你没有伴，你的心里也有人，我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Mark还想问什么，但女孩儿已经混进人群里消失不见，原先坐在吧台边上的Eduardo也回到了桌前。

“你记下什么了吗？”Eduardo问道，表情很委屈。

“你怎么了？”Mark没有直接回答Eduardo的问题，他望向吧台，发现那个姑娘身边换了一个新的男孩儿，“她拒绝你？”

“不，没有，她对我很感兴趣，”Eduardo吸了吸鼻子，抓起啤酒瓶灌下一大口，“她还想约我晚上出去开个房。”

“噢，”Mark听见自己肚子里的蝴蝶全部炸成了蝴蝶烟花，他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语气冷冰冰的，“那你怎么又回来了。”

“她怀疑我在劈腿。”Eduardo更委屈了，“我告诉她我真的是单身，可她怎么都不信。她说我的眼神一直都在躲闪，好像是在人群里寻找什么人一样，也许我的女朋友就坐在不远处偷偷观察我，等着上来给我一耳光。”

“我刚刚遇到了一个女孩儿。”Mark用铅笔敲打着桌面。

Eduardo放下酒瓶，安静地看着他。

“她想坐在我边上，但她又说，我看起来像是有伴。”Mark低着头，在本子上写下一个又一个Wardo。

“噢。”Eduardo又喝了一口啤酒，饱满的唇瓣包裹着瓶口，分开时发出啵的一声。Mark抬起头看他，一时之间气氛暧昧又尴尬。

Eduardo发誓，他的耳朵一定又开始红了，如果不是在酒吧里，Mark一定会看出来。他坐起身，向对面的小卷毛凑近一些，试图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呃，Mark，你在写什么？我的新表情吗？”

Mark停下笔，看了看Eduardo，又看了看自己的本子。“不是。”他摇头，“我在写自己的表情。”

-10

Eduardo看到纸面上满是自己的名字，铺天盖地的Wardo，有的很潦草，有的很工整，还有一些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涂鸦。

他猜自己可能在笑，因为他的嘴角开始不自觉地向上扬起，他抬起头，看着Mark，而Mark也同样地在看着他。酒吧的背景音乐在此刻换成了Ocean Eyes，纤细的女声唱道：‘I've never fallen from quite this high.Falling into your ocean eyes.’

“你在心理暗示我吗？”Eduardo眼睛里亮闪闪的，仿佛盛满会滴落的蜜糖。

“我成功了吗？”Mark不置可否。

Eduardo低下头，肩膀一抽一抽拼命忍笑，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来。他托着下巴，手指无意识地玩弄起自己的嘴唇，语气含糊不清：“这是刚才那位姑娘教你说的吗？”

“我看书，Wardo，包括爱情故事，我知道怎么说情话。”Mark不满地咂舌，“还有，摸嘴唇是2号动作。你在跟我调情吗？”

“2号动作说明什么？我一直都还没有问你。”

“说明你想接吻。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用了这个动作。”

“你是说在餐厅那次？”Eduardo笑的更厉害了，“老天啊，我那时候在口腔溃疡，所以成天都在摸嘴唇。”

Mark抿起嘴唇，盯着Eduardo看了好一会儿。

“那现在呢？”小卷毛弓起背，往前凑近，鼻尖差一点点就要贴到Eduardo的脸上，“现在是因为什么？”

“你在套路我。”Eduardo压低声音。

“是的。”Mark承认。

“你想吻我。”Eduardo语气很肯定。